p6摈弃“打工教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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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无法回忆的人
  

  一个无法回忆的人

  ——佛刘

  

  

  一个无法回忆的人

  　　

  　　

  　　

  　

  对于他，我常常想，他长得什么样呢？

  　　关于他的故事和传说，即那样遥远又那样亲近，仿佛一伸手，就能碰到他的胳膊，仿佛一开门，就能看到他慈祥的笑脸。

  　　那年的夏天，在胡同的树荫里，我问九十岁的祖母，大伯父，他长得什么模样啊？年迈的祖母没有犹豫地马上接话，英俊，没见过那么英俊的男人。

  　　哦，男人，一个英俊的男人，一个像树一样的汉子，竟与我擦肩而过。

  　　我能回忆他什么呢？除了他的名字和他模糊的身影，其它的我竟无法回忆。

  　　母亲说，他是一个少有的好人。

  　　冬天的夜晚，大雪把所有的路都铺平了，多好的梦境啊，那么冷的天气，一个暖被窝该是多么的舒适！他起床了，他知道外面下雪了，他知道天亮了那些妇女孩子需要什么。他悄悄地拿起扫帚，洁白的雪充满诗意的撩开自己的面纱。他又挑起水桶，让冰冷的空气挂满自己的头发和胡须。满满的水缸，漂浮着破碎的冰茬子。最后他看看被积雪掩盖着的柴禾垛，又搓搓满是冻疮的双手。他抖静了干柴上的积雪，然后整齐地码放在灶台边。母亲说，这样的大哥实在太少。婶婶们也说，这样的人少见。

  　　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，他只是把一些生活的小事做得周全，自己的，也有别人的。一个将近二十人的大家庭，他用自己无声的行动让大家凝聚在一起。

  　　他有照片吗？我在那个夏天，不停地追问着年迈的祖母。我太想知道这个英俊的男人眉宇间透露出的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？

  　　祖母说，好像有一张，可是找不到了。

  　　我找啊找啊，翻遍了这家那家的抽屉和一切可能放照片的地方，可是我徒劳了，我只在叔叔的一本书中找到了我自己的一张一岁的“裸体辽宁白癜风医院”照。祖母说，那时候，他可喜欢你呢？对你好过了他自己的儿子。我知道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艰难，在此之前，两个姐姐的女孩性别曾让母亲饱受别人的歧视之苦，我的出生，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的平衡，而他却为之手舞足蹈。

  　　那时候你还尿过他一脖子呢？祖母的脸上现出一种美好的神态，他那个人啊，不但不急，还乐呢，简直像一个大孩子。

  　　大孩子？他有多大呢，我看看胡同的深处，仿佛有一阵沙沙地脚步。

  　　母亲说，我周岁的时候忽然得了一场大病，有一天深夜，竟然口吐白沫，昏迷了过去。母亲惊慌失措地不知如何是好，他知道了，爬起来就去喊村上的医生。医生来了，说看不了，得赶紧去县城医院。他又二话不说，抱起我就走。凄冷的深夜，三十多里的路程，他和母亲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奔波。当我转危为安的时候，他却倚在墙角睡着了，灯光照着他蜡黄的脸庞，母亲说，后来才知道，那时候他已经被查出白血病了。

  　　没想到我生命的延续竟然有他不可忽视的作用。那个夏天，我抚摸着照片上的自己，想象着他的目光，柔柔地洒便我的全身，我知道他是爱我的，也是爱每一个家人的，而当我们想爱他一次的时候，却找不到一点他的痕迹。

  　　祖母说，他是一个苦命的人，一天福也没享就走了，我活这么大，都是他把自己的阳寿让给了我。

  　　我不置可否，我知道即使祖母不这样想，他也会这样做的，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，一个大写的男人。

  　　他走的那一年三十八岁，而我刚刚两岁。

  　　我常常回忆，虽然他不能给我一个清晰的面孔，但是却一直冲我慈祥地微笑着。